2008年4月29日,我从
成都市赶往
郑州市,去参加
柳岸的作品研讨会。轮到我发言,记得我一上来先反省了自己,说要让鸡下蛋,得让这只鸡卧下来,一只鸡老是飞来飞去,是很难下出蛋来的。谈到柳岸的小说,我至少肯定了三点:柳岸的生活底子和情感积累是丰厚的;柳岸从地域文化中汲取了不少营养,她的带着泥土芳香的叙事语言,使我这个与她同处在一个地域文化元的读者读来倍感亲切;柳岸的小说对现实是质疑的,既不失批判的锋芒,又闪烁着理想之光。按照研讨会的常规,我还要给柳岸提一点建议。我提的建议是:希望
柳岸进一步增强审美意识,提高审美能力,写出更美、更具有诗意内核的小说。
转眼两年多过去了,这期间柳岸又写了不少小说,还到
鲁迅文学院学习了几个月。如果这时候再参加柳岸的作品讨论会,我不会给柳岸提什么建议了,因为任何建议都是多余的。窃以为,柳岸的作品成功摆脱了现实的纠缠,已进入了一个比较高的审美境界。她的小说来自现实,又与现实拉开了距离,并超越了现实,建立了一个个独立的心灵世界。以前我说过,柳岸的生活底子厚,这是她的优势。其实我所顾虑的也正是这一点,担心柳岸拘泥于现实,挥霍自己的生活积累。现实是很强大的,对每一个文学创作者都有着纠缠般的力量。现实仿佛一再拦在我们面前,让我们写它吧,写它吧,它是很真实的,很好看的,很有卖点的。
我们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被现实牵着鼻子走,实来实去,掉进现实的泥淖。许多作者的小说迟迟不能突破,就是因为写得太实,太像,太满;不透气,不空灵,不飘逸。而
柳岸的小说打消了我的顾虑,她较好地解决了小说创作中实与虚的关系问题,做到了化实为虚,化实为美。
最近我集中读了柳岸的《归真》、《聊吧随录》、《
飘荡的灵魂》等几部中篇小说,每天都沉浸在风舒云卷、亦真亦幻的艺术氛围里。地为实,雾为虚;树为实,风为虚;石头为实,流水为虚;近为实,远为虚。柳岸的小说写的是雾气
笼罩下的土地,是风中之树,水中之石,眺望的是人生的远景。我试着把柳岸的小说梳理了一下,觉得照亮她小说世界的有这么几个重要因素。首先是思想的因素。所谓小说的思想,无非是一个作家对现实独特的见识。现实是实的,思想
是虚的。如果说现实生活是小说的血肉,那么思想就是小说的灵魂。没有思想的参与和引领,小说的世界是不能成立的。从所熟悉的生活出发,
柳岸的小说也写了宦海沉浮。但她没有一般化地写钩心斗角、尔虞我诈,没有仅仅停留在欲望
化和
社会学的层面,而是深入一步,从土壤的角度写庄稼,从文化生态的角度写官场生态。土壤的作用对庄稼是决定性的,有什么样的土壤必定生长什么样的庄稼。同样的道理,一个官员的生长,也不可避免地会受到文化的影响。庄稼改变不了土壤,官员也改变不了文化。从这个意义上说,庄稼割去一茬又一茬,官员倒下一批又一批,都是处在一种无奈的境地。其次是情感的因素。日常生活是实的,情感是虚的,情感是看不见、摸不到的。可
柳岸小说里的情感却无处不在,摸不到,感受得到,不时撞击着我们的心扉。柳岸赋予小说中的情感是悲悯的情感,宗教般的情感。每个人来到世上走一遭都不容易,都要对这个世界流泪,都是痛苦多于快乐。哪怕是一个迷途的人,也像上帝眼中的羔羊一样值得同情。再一个因素,是柳岸小说的整体结构所体现出的形式感。从某种意义上讲,小说的形式也是小说思想的一部分,传达的也是作者的情感。为一篇小说创造性地选择一种合适的表现形式,无疑会对小说的虚构和艺术品位的提高起到一种升华的作用。如《聊吧随录》,如采用传统的小说结构形式,读来会让人觉得沉闷,也难出新意。
柳岸对这篇小说的结构形式肯定反复琢磨过,最终她以“传闻”、“交代材料”、“独白”交替出现的形式,意在笔先地勾画出一个地方官员的人生轨迹。这样的小说就不是一个视角,是多个视角;不是单线推进,是三线推进;不是一元结构,是三元结构。三元之间我中有你,你中有我,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使小说人物得到复杂化和立体化呈现。《飘荡的灵魂》表现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