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周书》是中国古代历史文献汇编,又名《周书》《周志》,
隋唐以后称《汲冢周书》。作品中内容主要记载从
周文王,
姬发,周公,
姬诵,
姬钊,
周穆王,
厉王到景王年间的时事。旧说《逸周书》是
孔子删定《
尚书》后所剩,是为“周书”的逸篇,故得名。
历史沿革
《逸周书》原名《周书》,晋代始称此名,《
隋书·经籍志》又误题为《汲冢周书》(实际并非汲冢所出),相传乃孔子所删百篇之余,故不入六经。作者不详。此书经后代学者考定为先秦古籍,与《尚书》相类,是一部周时誓辞命的记言性史书。今本全书10卷,正文70篇,其叙事上起周文、武王,下至
春秋后期的灵王、景王。
内容庞杂,体例不一,性质各异,如前3篇皆以王者师的口吻,讲为政牧民之道;第5篇和第11篇讲救助灾荒的措施与制度;第6~10篇等均类
兵家言;而自第11篇以下,各篇又多以“维(王)某祀(或某月)”的形式开头,记事或言。第30~50篇,主要记伐商前后事。第51、52篇是有关天文历法的文字等等。其中不少事实,可以和《
史记》《
礼记》《
周官》等典籍中的记载相互印证。如《克殷》篇所载
姬发待首于太白事及《度邑》《作》篇所载
周公营建
洛邑事等,皆为研究
周代历史的重要史料。
然此书文字多误脱,还间杂有后人补、更动之作,尤须注意。清人注者数家,以朱右曾《周书集训校释》流传最广及
王念孙《读逸周书杂志》、
俞樾《周书平议》、刘师培《周书补正》和陈汉章《周书后案》,均可参考。
内容简介
《逸周书》今本全书十卷,正文七十篇,其中十一篇有目无文,四十二篇有晋
五经博士孔晁注。各篇篇名均赘“解”字。又序一篇,各本或在卷端,或附卷尾。序与《尚书》序相类,分言各篇之所由作。正文基本上按所记事之时代早晚编次,历记
周文王,
姬发,
周公,
姬诵,
姬钊,
周穆王,
厉王及景王时事。根据语言风格和主题的一致性,现代学者发现《逸周书》中的32篇构成了处理政务与军事主题的核心部分,剩下27篇描述了上至文王,下至景王的历史事件,补充篇章则记录了天文(《时训》)与谥法(《谥法》)。《逸周书》内容庞杂,各篇体例、性质不尽相同,正文大体上按史事之年代早晚编次,记事上起周初的文王、武王,下至
春秋后期的灵王、
姬贵。该书记载了许多重要史事,保存了不少上古时期的历史传说,对研究先秦历史文化很有价值,其中《克殷》《世俘》等篇记
武王伐纣经过,是研究
商周之际史事的重要依据之一。
创作背景
《逸周书》之来历,汉
班固《
汉书·艺文志》所引刘向语及
刘知几《
史通》皆以为是
孔子删削《
尚书》之馀篇,今人多不信从,而以为是
战国人所编;各篇写成时代或可早至
西周公国,或晚至战国,另有个别篇章,可能还经
汉人改易或增附。如《时训》以雨水为正月
中气,
惊蛰为二月节气,与汉以前历法相左。该书在汉代已散佚不全。
刘向校书,即谓存者四十五篇。今传六十篇本,盖又经後人改编。关于《逸周书》的来历,一种说法以为它是
司马炎时
汲郡古墓所出,是汲冢古书的一种,所以又称之为《汲冢周书》,《
隋书·经籍志》《
新唐书·艺文志》等皆如此著录;另一种说法以为它自古流传不绝,而非出于汲冢,并以
许慎《
说文解字》、
郑玄《周礼注》等所引材料及《
汉书·艺文志》所载“《周书》七十一篇”为证。亦有人折衷两种说法,认为今之所见《逸周书》实为后人合传世本与汲冢本而成。现代学者推断今本《逸周书》是由晋人将汉代流传的《逸周书》同汲冢中出土的《周书》汇编而成。
作品鉴赏
思想内容
由于《逸周书》部分内容及思想与
儒家道德理论相违背,其书迄
清代一直不甚为人所重,故乏精校,版本文字脱误严重。
清代校正
今传世本有十馀种,以元至正十四年(1354)嘉兴路
学宫刊本为最古,但不易得。《四部丛刊初编》所收为明嘉靖间四明章刊本。清乾隆间
卢文弨合众本校刊,是为抱经堂本,世推“最善”。清人著者数家,以
朱右曾《周书集训校释》流传最广,然其注较简,且说多本
丁宗洛《逸周书管笺》。另有潘振《周书解义》、
陈逢衡《周书补注》、唐大沛《逸周书分编句释》,及
王念孙《读逸周书杂志》、
俞樾《周书平议》、
孙诒让《周书补》、
刘师培《周书补正》和
陈汉章《周书後案》,均可参考。
考证
有人认为今本盖後人合旧本与晋太康间汲冢所出之周书而成,故有“汲冢周书”之名。但多数人认为称今本《周书》为《汲冢周书》,是一种误解。《逸周书》内容庞杂,各篇体例不尽一致,性质亦有不同。如前三篇《度训》《命训》《常训》,皆以王者师的口吻,讲为政牧民之道﹔第五篇《籴匡》和第十一篇《大匡》,讲救助灾荒的措施与制度,第六篇至第十篇《武称》《允文》《大武》《大明武》《小明武》及第三十二篇《武顺》、第三十三篇《武穆》和第六十八篇《武纪》,均类
兵家言﹔而自第十一篇以下,各篇又多以“维(王)某祀(或某月)”的形式开头,记事或言。
第三十至第五十篇,主要记伐商前後事。如《谋》记伐商前的准备,《和寤》记伐商途中事,《克殷》记克殷的经过及善後,《世俘》主要记伐殷战果,《商誓》主要记
姬发训告商旧臣诸侯之辞,《度邑》记
周公规拟伊洛而定“天室”之事,《作雒》记营建
洛邑之缘起及成周之制。
第五十一篇《月令》是有关天文历法的文字。第五十二篇《时训》记一年中二十四节气及七十二时之物候。第五十四篇《谥法》言给谥的法则。第五十八篇《官人》与《大戴礼记·文王官人》
文同而人异(《大戴礼》为文王与
姜子牙,此为文王与周公旦)。第五十九篇《王会》,记成周之会的盛况及各方贡献。第六十篇《
史记》,记历史上诸王国灭亡的原因与教训。第六十二篇《职方》,即《周礼·夏官·职方氏》文。第六十三篇《芮良夫》,记芮良夫训诫
厉王之辞。第六十四篇《太子晋》,记
姬贵太子晋行事。第六十七篇《周祝》,则又为韵语,纯系说教。
今存五十九篇中,属于或基本属于
西周作品者大概有﹕《世俘》《商誓》《皇门》《祭公》《芮良夫》等篇。这些篇记事当较可靠,此外,《度邑》所记之事在周初铜器
何尊亦有反映,《克段》所记,
朱右曾以为“非亲见者不能”,也当有较可靠的根据,此二篇皆为《史记·周本纪》所采用。即使时代较晚各篇,也有研究价值,如《度训》等篇对於研究
孟子、
荀子等人的思想渊源,《程典》等篇对於研究古代伦理思想,类
兵家言的几篇对研究先秦兵家,《王会》对於研究古代少数民族的分布及民族关系,均有特殊意义。
四库提要记载
十卷(内府藏本)
旧本题曰《汲冢周书》。考《隋经籍志》《唐艺文志》,俱称此书以晋
太康二年得於魏安釐王蒙中。则汲冢之说,其来已久。然《晋书·武帝纪》及《荀》《束传》,载
汲郡人不准所得《竹书》七十五篇,具有篇名,无所谓《周书》。
杜预《春秋集解後序》,载汲蒙诸书,亦不列《周书》之目。是《周书》不出汲冢也。考《
汉书·艺文志》先有《周书》七十一篇,今本比
班固所纪惟少一篇。陈振孙《书录解题》,称凡七十篇,《叙》一篇在其末。京口刊本,始以《序》散入诸篇,则篇数仍七十有一,与《汉志》合。
司马迁纪武王克商事,亦与此书相应。
许慎作《说文》,引《周书》“大翰若翚雉”,又引《周书》“有爪而不敢以撅”。
马融注《
论语》,引《周书·月令》。
郑玄注《周礼》,引《周书·王会》,注《仪礼》,引《周书·比党州闾》。皆在汲冢前,知为汉代相传之旧。
郭璞注《
尔雅》,称《逸周书》。
李善《文选注》所引,亦称《逸周书》。知晋及唐初,旧本尚不题“汲冢”。其相沿称为汲冢者,以梁任得《竹简漆书》,不能辨识,以示刘显。显识为
孔子删书之馀。其时《
南史》未出,流传不审,遂误合《汲冢》《竹简》为一事,而修《隋志》者误采之耶。郑玄作《大戴礼後序》,称《文王官人篇》与《汲蒙周书官人解》相出人。《
汲冢书》出於晋太康中,未审何由相似云云。殊失之不考。《
文献通考》所引《李焘跋》及
刘克庄《後村诗话》,皆以为汉时本有此书,其後稍隐,赖汲蒙竹简出,乃得复显。是又心知其非而巧为调停之说。惟旧本载
嘉定十五年《丁跋》,反覆考证,确以为不出汲冢。斯定论矣。其书载有
太子晋事,则当成於灵王以後。所云
周文王受命称王,
姬发、
周公私
计东伐,俘馘殷遗,暴殄
原兽亚纲,括宝玉,动至亿万,三发下车,悬纣首太白,又用之南郊,皆古人必无之事。
陈振孙以为
战国後人所为,似非无见。然《左传》引《周志》“勇则犯上,不登於明堂”。又引《书》“慎始而敬终,终乃不困”。又引《书》“居安思危”。又称“周作九刑”。其文皆在今《书》中,则
春秋时已有之。特战国以後又辗转附益,故其言驳杂耳。究厥
本始,终为三代之遗文,不可废也。
近代所行之本,皆阙《程寤》《秦阴》《九政》《九开》《刘法》《文开》《保开》《八繁》《箕子》《耆德》《月令》十一篇。馀亦文多佚脱。今考《史记·楚世家》引《
周书》“欲起无先”,《主父偃传》引《周书》“安危在出令,存亡在所用”,《货殖传》引《周书》“农不出则乏其食,工不出则乏其事,商不出则三宝绝,虞不出则财匮少”;《
汉书》引《周书》“
无为创首,将受其咎”,又引《周书》“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唐六典》引《周书》“汤放桀,大会诸侯,取天子之玺,置天子之座”,今本皆无之。盖皆所佚十一篇之文也。观
李焘所跋,已有脱烂难读之语,则宋本已然矣。
周书与逸周书
在我国古代出土文献的发现历程中,汲冢书的发现较为重要。汲冢所出竹书不仅数量众多,且种类丰富,包括《
竹书纪年》《
周易风水》《
国语》《
穆天子传》等重要先秦文献。值得注意的是,汲冢中还发现一部“书”类文献,被整理者命名为《周书》。在随后的汲冢书整理中,这部《周书》被晋代学者整合入传本《周书》(《逸周书》)中。于是
隋唐史志目录中开始出现“‘
周书’十卷,汲冢书”“汲冢《周书》十卷”等著录。很明显,汲冢《周书》的出土与整理对《逸周书》的流传产生了重要影响。
汲冢《周书》不是《逸周书》
汲冢所出竹书,今多已亡佚,流传下来的《
竹书纪年》《穆天子传》等,或为辑本,或残缺不全。就《周书》而言,其全部内容如何,已不得而知。这里先根据两晋学者关于汲冢书的著录及描述,来推论汲冢《周书》大体情况:
杜预《春秋左传集解后序》:“
太康元年三月云云,
汲郡得古书科斗书,久废不能尽通,所记大凡七十五卷,多杂碎怪妄,不可训知,唯《
周易》及《纪年》最为分了。”
王隐《晋书·束皙传》:“太康元年,汲郡得竹书漆字科斗之文,周时
文言文也,大凡七十五卷,《晋书》有其目录,其六十八卷皆有名题,其七卷折简碎杂不可名题,有《周易》上下经二卷,《
竹书纪年》十二卷,《琐语》十一卷,《周王游行》五卷,说
周穆王游行天下之事,今谓之《
穆天子传》。此四部差为整顿,诏
荀勖、
和峤以隶字写之。”
郭忠恕《汗简略叙》引《晋史》云:“咸宁中,汲县人盗发魏安厘王冢,得竹书十余万言,写《春秋经》《易经》《
论语》《夏书》《周书》《琐语》《梁丘藏》《穆天子传》。”
分析以上史料,可以发现汲冢竹书残非常严重,其中仅《
周易》《纪年》《琐语》《周王游行》四书可以理清篇章,其余则“折简碎杂不可名题”。有学者以此不记《周书》之名,而否定《周书》出于汲冢,这是不正确的。因为《周书》就属于这些“折简碎杂不可名题”部分。郭忠恕《汗简略叙》引《晋史》已经提及《周书》。而且,唐修《晋书·束皙传》所列“杂书”篇目中亦有《周书》,与“折简碎杂不可名题”相对应。这里有一个细节不容忽视,即所谓“不可名题”,这说明当时
晋朝学者对包括《周书》在内的“折简碎杂”竹简,是按内容进行分类,继而命名为《周书》。
那么,这些不见名题残简的内容是什么呢。幸运的是,晋
太康十年(289年)汲令卢无忌《齐太公吕望碑》征引了这些残简中《周志》的部分内容:
太康二年县之西偏有盗发冢,得竹策之书。书藏之年,当秦坑儒之前八十六岁。其《周志》曰:“
周文王梦天帝,服玄,以立于令狐之津。帝曰:‘昌,赐汝望!’文王再拜稽首,
姜子牙于后亦再拜稽首。文王梦之之夜,太公梦之亦然。其后文王见太公而训之曰:‘而名为望乎?’答曰:‘唯,名望。’文王曰:‘吾如有所于见汝。’太公言其年月与其日,且尽道其言;‘臣此以得见也。’文王曰:‘有之有之。’遂与之归,以为卿士。”其纪年曰
宋康王六年,齐太公望卒参考年数,盖寿百一十余岁。
按,先秦时期,《逸周书》又称《周志》。《左传·文公二年》载晋狼语:“《周志》有之:‘勇则害上,不登于明堂。’”文见于今《逸周书·大匡》。晋人称《周书》,又称《周志》,显然是本于先秦旧称。从称引内容上来看,这种被晋人命为《周志》的典籍,记载了天帝托梦
周文王,赐卿士齐太公
姜子牙的事迹。全文充斥着神仙志怪情节,荒诞不经,实为后世玄学之萌芽,与
杜预所谓“杂碎怪妄不可训”正相匹配。再进一步分析,又可以发现《周志》在篇章结构安排上,虽以周文王与吕望问答对话为主,但实际上以推崇齐太公吕望为主旨,所谓天帝托梦等
玄学内容也是为了衬托主要人物太公吕望的神奇与神秘。
分析到此,可以归纳出汲冢《周书》的一些特点:名为《周书》或《
潮阳县志》,语言荒诞,推崇吕望。得到这些信息后,再来比较汲冢《周书》与《逸周书》的关系。需要说明的是,用以比较的《逸周书》非今本《逸周书》,因为今见《逸周书》经过晋人的整合,已非原貌。汲冢《周书》为
战国魏墓所出,按照对等原则,比较对象应该是先秦时期的《逸周书》。
班固《
汉书·艺文志》著录《逸周书》于“六艺略”《
尚书》之后,刘向论定其性质为“周时诰誓号令也,盖
孔子所论百篇之余也”。很明显,在体裁上,汲冢《周书》不可能是
周代的诰誓号令。
再参照先秦文献称引《逸周书》之文及今《尚书·周书》部分文字,也可以发现,汲冢《周书》在语言使用上,不类《尚书·周书》篇章那样诘屈聱牙。此外,这些神仙鬼怪的故事描写也不见于“书”类文献。基于这些不同,可以认定汲冢《周书》并不是《逸周书》。
汲冢《周书》是《六韬》类文献
接下来的问题是,这种被晋人命名为《周志》或《周书》的文献是先秦时期的哪种典籍。遍查先秦文献,可以发现《
六韬》正好符合上述汲冢《周书》诸多特点。《六韬》自宋人以来,一直被认定为伪书,而未获重视。
余嘉锡先生曾力排众议,主张《六韬》之书,传之自古,远有端绪,并引证沈涛《铜熨斗斋随笔》、梁玉绳《古今人表考》诸说,认定《六韬》在《太公》二百三十七篇之内。1972年
临沂市银雀山汉墓竹简《六韬》及1973年河北定县八角廊汉墓竹简《六韬》的相继出土,说明《六韬》至少成文于
秦汉之前,也证实余说不诬。
下面,具体探讨一下汲冢《周书》与《
六韬》类文献的关系。
首先,在文献命名上,《六韬》也可以称为《周书》。汲冢《周书》出土后,晋人命名为《周书》或《周志》。实际上,除了《逸周书》之外,其他先秦古籍也有被称引名为《周书》者,其中以《六韬》最为频繁,下略举数例:《吕氏春秋·听言》云:“周书曰:‘往者不可及,来者不可待。贤明之世,谓之天子此语。’”此句见于
银雀山汉墓竹简《六韬》。又,《
太平御览》卷八十四引《周书》云:“大公曰:‘夫天下,非常一人之天下也;天下之国,非常一人之国也。莫常有之,唯有道者取之。’”此句亦见于竹简《六韬》,今传本《六韬·顺启》作“
姜子牙曰: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惟有道者处之”。另外,《太平御览》卷八十四引《周书》云:“
周文王独坐……太公曰:‘因其所为,且兴其化,上知天道,中知人事,下知地理,乃可以有国焉。’”与其对应,《六韬·垒虚》载太公语:“将必上知天道,下知地利,中知人事。”又,《
太平御览》卷四百四十九引《周书》云:“容容熙熙,皆为利谋;熙熙攘攘,皆为利往。”相似句式,《太平御览》卷四百九十六引《
六韬》作“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诸如此类,兹不备举。分析这些文句的异同,有个有趣的现象,即这些所谓《周书》应该就是《六韬》。
其次,在主题及语言风格上,《六韬》也与汲冢《周书》相同。从汉简本《六韬》、
敦煌市唐写本《六韬》及传本《六韬》来看,其通篇以
姜子牙吕望与
周文王及
姬发对话的形式,表述了吕望的治国及用兵之道,推崇吕望的思想主题非常明显。这一点与汲冢《
周书》主题相同,自不待言。此外,《
六韬》同样也存在神仙志怪的描写:
《旧唐书·礼仪志》引《六韬》:“
武王伐纣,雪深丈余,
五车二马,行无辙迹,诣营求。武王怪而问焉,太公对曰:‘此必五方之神,来受事耳。’遂以其名召入,各以其职命焉。既而克殷,风调雨顺。”
《
太平御览》卷十引《六韬》:“武王问
散宜生:‘卜伐纣,吉乎?’曰:‘不吉!钻龟龟不兆;数交加而折;将行之日雨韬车至;行之日帜折为三。’散宜生曰:‘此卜四不祥,不可举事。’
姜子牙进曰:‘是非子之所知也,祖行之日,韬车至轸,是洗濯甲兵也。”
《太平御览》卷五十一引《
六韬》:“武王伐殷,得二大夫而问之曰:‘殷国将亡,亦有妖乎?’其一人对曰:‘殷国常雨血、雨灰、雨石,小者如鸡子,大者如箕。’武王曰:‘大哉!妖也!’”(亦见敦煌唐写本《六韬》残卷)
《
太平御览》卷七百三十七引《六韬》:“武王伐殷,丁侯不朝,太公乃画丁侯于策,三箭射之,丁侯病困,卜者占云:‘祟在周。’恐惧乃请举国为臣。
姜子牙使人甲乙日拔丁侯着头箭,丙丁拔着口箭,戊己日拔着腹箭,丁侯病稍愈,
四夷闻各以来贡。”
分析这些《
六韬》内容,其所讲神仙道术、巫鬼妖怪、殊方异物,与汲冢《
周书》所讲天帝赐吕望的题材相一致,所反映的宗教神异色彩也相互发明。进一步言之,就其推崇
田和吕望这一点来看,这些文献应该属于
道家文献体系。一方面,上文已言《六韬》属《太公》,与太公吕望密切相关。为学界所熟知,吕望系道家代表人物。在《
汉书·艺文志》道家文献排序中,《太公》列于《伊尹》之后而居次席。另一方面,这些神仙方术之事又为道家最为擅长,在道家文献中习见。
班固在总结道家文献特征时,就明确提到“历记成败存亡祸福古今之道”。汉代有方术灵异之作《待诏臣安成未央术》,
应劭也认为“道家也,好养生事,为未央之术”。值得说明的是,在唐宋
类书等文献中,称引所谓《
周书》的内容也与《
六韬》相类。下面略举几例:
《文选·思玄赋》李善注引《古文周书》:“
周穆王姜后昼寝而孕,
越姬,窃而育之,毙以玄鸟二七,涂以血,置诸姜后,以告王,王恐,发书而占之。曰:‘蜉之羽,飞集于户;鸿之戾止,弟弗克理;重灵降诛,尚复其所。’问左史氏,史豹曰:‘虫飞集户,是曰失所,惟彼小人,弗克以育君子。’史良曰:‘是谓关亲,将留其身,归于母氏,而后获宁。册而藏之,厥休将振。’王与
令尹册而藏之于椟。居三月,越姬死。七日而复,言其情曰:‘先君怒予甚,曰:尔夷隶也,胡窃君之子,不归母氏?将置而大戮,及王子于治。”
《
五行大义》卷五引《周书》:“
姬发营
洛邑未成,四海之神皆会,曰:‘周王神圣,当知我名。若不知,水旱败之。’明年,雨雪十余旬,深丈余。五大夫乘车从两骑止王门,
姜子牙曰:‘车骑无迹谓之变。’乃使人持粥进之,曰:‘不知客尊卑何?’从骑曰:‘先进南海御,次东海御,次北海御,次西海御,次河伯,次风伯,次
雨师。’武王问太公并何名,太公曰:‘南海神名
祝融,东海神名
勾芒,北海神名玄冥,西海神名
蓐收。”
《
太平御览》卷三七九引《周书》:“
周文王去商在程,正月既生魄,
太姒梦见商之庭产棘,小子发取周庭之梓树,于阙闲化为松柏柞,寤惊以告文王,文王乃召太子发占之于明堂,王及太子发并拜吉梦,受商之大命于皇天上帝。”
根据上文所论《
六韬》称《周书》之名,及其文多见怪力乱神之语的情况来看,这些《周书》、
文言文《周书》都是指《六韬》而言。
再次,从出土地点及其他同出竹书内容来看,汲冢《周书》应该为《六韬》。据史籍所载,汲冢《周书》出土于汲县,即今河南卫辉市西南。《吕氏春秋·首时》:“
姜子牙,东夷之士也。”高诱注:“太公望,河内人也。于周丰镐为东,故曰东夷之士。”《吕氏春秋·当染》高诱注进一步解释“太公望,河内汲人也,佐
武王伐纣,
姬诵封之于齐”。是吕望故里汲地说由来已久。也正是在这种认识影响下,《齐太公吕望碑》对汲冢《周书》中吕望相关事迹给予特别的关注。另外,从汲冢出土其他竹书内容来看,其中有卜之书《周易》,“言丘藏金玉事”的《梁丘藏》,“
邹衍、淡天之类”的《大历》,记载穆王见
王母娘娘等逸事的《
穆天子传》及《周穆王美人盛姬死事》,都在神仙志怪的情节上,荒诞不经的语言使用上,与《六韬》相类。这些相类的典籍集中见于汲冢,也反映了墓主人对这些书籍的偏爱。
最后,敦煌唐写本《
六韬》中存在“一周维正月”篇,证明汲冢《周书》就是《六韬》。敦煌写本《六韬》残卷,藏法国巴黎国立图书馆,为初唐时间流传很广的本子。所谓“一周维正月”,为唐写本《六韬》残卷中的一篇,记载了先周二十八国的“成败存亡祸福”的经验教训。关于“一周维正月”篇有两点值得注意:一是《六韬》行文中,周王称这些内容为《志》或《周志》;二是二十八国灭国内容又见于今《逸周书·史记》篇。唐写本《六韬》中有“周志”之名,正与《齐太公吕望碑》征引汲冢残简中《周志》相符合。大胆推测一下,情况很可能是,
晋朝学者不见汲冢残简名题,只是看到了简文中有《周志》字样,则直接以《周志》命名之。至于“一周维正月”篇的内容见于今《逸周书》,这是西晋学者整合汲冢《周书》与传本《逸周书》的结果,这种现象也在另一个角度证明汲冢《周书》就是《
六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