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欧后亚”是
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美英等
反法西斯同盟制定的一种战略,即优先打败
德国后再应对
日本。这一战略也被称作“
欧洲第一”、“德国第一”或“先德后日”。在抗战时期,
中国国民党对这一战略持有反对立场,而中国共产党则表示赞同。这两种不同态度的背后反映了各自不同的战略视角。
1940年9月,随着德意日
三国同盟条约的签署,
法西斯主义轴心国的军事威胁日益加剧。1941年1月至3月,美国和
英国在
华盛顿哥伦比亚特区举行了参谋长级会谈,确立了“先欧后亚”的战略总方针。会谈认为,由于德国被视为轴心国的主要成员,因此
大西洋和欧洲战区被认为是最具决定性的战区。如果
日本参战,
远东的军事战略将转变为防御性质。同年底,
太平洋战争爆发,美国领导人仍坚持原有的战略方针。此后,美英两国在
华盛顿会议上重申,尽管日本参与了战争,但他们认为
德国仍然是头号敌人,战胜德国是胜利的关键。德国一旦失败,
意大利的崩溃和日本的失败也将随之而来。1943年初的
卡萨布兰卡会议上,美英再次强调了“先欧后亚”的战略原则。会议文件指出,由于联合国家的资源不足以同时打败德国和日本,因此必须选择集中力量打败德国,同时稳定日本的局面。
中国国民党政府主张“先亚后欧”,并从一开始便反对“先欧后亚”的大战略方针。
蒋介石在其日记中有详细记录,批评英美战略思想以
大西洋为主,
太平洋为辅,并认为这是一种保守而非进取的习惯。他还指出,英美先解决
德国而后对
日本的策略是错误的,应加以纠正。蒋介石甚至将促使美国改变先欧后亚的战略作为
国民政府的一项重要外交工作。他认为,采取先欧后亚的战略是由
英国推动的,英国在牵着美国走。1942年1月,
温斯顿·丘吉尔访美期间,蒋介石在日记中表达了对英美海长均设先解决德国而后对日本的看法,认为这是缺乏常识的军事策略。
蒋介石希望美国能够修订先欧后亚的战略构想,特别是在日本未侵略夏威夷、
中途岛、
阿留申群岛与威胁
阿拉斯加州之前,美国以
欧洲为重可以理解,但1942年的情况已经发生了变化,日本不仅袭击了美国领土,还侵占了美国周边的
太平洋岛屿,因此美国1942年的首要敌人应该是日本。无论是从精神上还是地理上看,美国都应该先解决
日本问题。1942年底,蒋介石指示正在美国访问的
宋美龄,争取美国人民的支持,反对“先欧后亚”的战略。宋美龄利用她的美国背景和流利的英语,在美国进行了有效的宣传活动,指出美英在1942年流行的观点认为击败日本是次要的事情,我们应该首先对付
阿道夫·希特勒。但她强调,日本掌握了丰富的战略资源,如果不及时处理,盟国最终击败日本的成本将会更高。宋美龄的演讲在美国人民中产生了巨大影响,激发了他们对日本侵略者的仇恨。美国军政首脑对宋美龄对舆论产生的影响感到担忧,担心这可能会影响美国“先欧后亚”的战略,以至于
富兰克林·罗斯福私下提醒他的助手们要疏远宋美龄,并希望她尽快离开美国。
宋美龄访美的效果可见一斑。
虽然“先欧后亚”战略是根据美国的战略利益确定的,但它在客观上有利于全球反法西斯战争的全局,因此中国共产党对其表示赞成。中国共产党对美英“先欧后亚”战略原则的判断极为准确,因此,他们对美英苏首先对付
德国的战略和在中国战场上不会投入过多的兵力和物资有所准备。早在美英开始制定大战略之际,中国共产党人就准确判断出美英对
轴心国的战略重心将首先放在
大西洋和地中海地区。中共中央在1941年4月18日的讨论中指出,英德决战的主要战场首先是地中海地区,其次是大西洋。
英国目前正全力以赴保护其以
苏伊士为中心的
地中海利益,而西部的大西洋和东部的
新加坡也面临着严重威胁。美国在援助英国的名义下也已实际参战。英美的总体方针是先对德后对日。4月20日,毛泽东在就形势估计问题给周恩来的指示信中提到,英美的总体方针是先对德后对日,绝不敢对
日本采取强硬态度。6月4日,周恩来在《论1941年的形势》一文中指出,德意日是要先打垮英国,英美则是先对德后对日,因此1941年的战事重心在
大西洋,而不是
太平洋。太平洋上的冲突是迟早不可避免的,但是英美政府主观看来,他们不能听任
地中海的失败,而且要用全力来扭转1941年前的局势,所以暂时缓和太平洋上的冲突,也是他们政策的当然逻辑。
太平洋战争爆发初期的12月12日,毛泽东在给周恩来的信中对国际战争形势做了评估,他认为,英美的总体方针可能是对日取守,而对德取攻,先集合英美苏的力量解决
德国,然后再集合英美苏中的力量解决
日本。12月17日,中共中央在关于太平洋战争爆发后
敌后抗日根据地工作的指示中指出,
阿道夫·希特勒被击败后,再经过一段时间,中美英加上
苏联就能击败日本。可以看出,中国共产党充分了解盟国将实施先欧后亚战略,并对此表示认同。在
第二次世界大战形势发生重大转折后,中国战场的负担并未减轻,中国共产党仍然从反法西斯战争全局出发,一如既往地支持盟国的大战略。1943年7月1日,毛泽东在纪念中国共产党成立二十二周年的讲话中再次强调了盟国“先欧后亚”战略的正确性。他说,今后的问题是要彻底打败法西斯侵略者,这要分为两步,首先打败
德国,然后打败
日本。对于中国战场,如果打倒了大头目
阿道夫·希特勒,那么二头目日本法西斯也一定会被打倒。1943年的全世界结成了整个的反
法西斯主义战线,任何国家都不是孤立地作战,所以在决定战略的时候,不应只从一个国家的眼前利益来看,而要看先打败哪一个法西斯国家对于整个反法西斯阵线最为有利。这样来看,就可以知道,打倒了阿道夫·希特勒,解决日本就会很顺利。1943年7月2日,中共中央在抗战六周年纪念宣言中指出,苏、英、
美团结的巩固与对德、意法西斯决战的实现,不仅是德、意法西斯的失败,也是
日本法西斯的失败。因为侵略国的首领是
阿道夫·希特勒,阿道夫·希特勒的失败就是一切
法西斯主义的失败。
“先欧后亚”战略加速了
第二次世界大战胜利的进程,显示了
反法西斯同盟战略家们的远见卓识。但必须承认,这一战略对中国抗战造成了严重影响。为了“先欧”,中国战场不得不做出让位和牺牲,所谓的“后亚”,实际上是“后中国”。当然,
中国国民党和共产党都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那么,为什么双方对“先欧后亚”战略的态度却表现出如此大的差异呢?根本原因在于,
偷袭珍珠港后国民党在很大程度上把抗战胜利的希望寄托在“第三方势力的介入”上,试图通过改变盟国的战略,借助外部支援早日取得抗战胜利,同时保存自己的实力。这种战略思想显然是被动的和狭隘的。而中国共产党凭借对世界局势的清醒判断,将抗战胜利的希望寄托在中国人民身上,自力更生地坚持敌后游击战争,从而成为中国抗战的中流砥柱。历史已经证明,正是凭借着宽广深远的战略视野,共产党人赢得了战后的
中原地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