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没风波里》写的是作者
叶永烈的采访生涯背后鲜为人知的故事。作者以其细腻的笔触,翔实记述了动荡岁月许多从未披露过的生动、真实的历史事件及细节。本书“文”“献”并重,其中大量的第一手资料尤为可贵,具有一定的文献参考价值。
叶永烈,上海作家协会一级作家,教授。1940年生于浙江温州。1963年毕业于北京大学。二十岁成为《
十万个为什么》主要作者,二十一岁创作《
小灵通漫游未来》。主要作品:《红色的起点》《历史选择了毛泽东》《毛泽东与蒋介石》《
张春桥传》《王洪文传》《姚文元传》《
陈伯达传》《1978:中国命运大转折》《陈云之路》《
胡乔木传》《傅雷与傅聪》等。
一晃,从北京大学毕业分配到
上海市工作,已经四十多个年头。我常说,上海是我的第二故乡。尽管我并不是上海人,可是如今我出去,人家都称我“上海作家
叶永烈”。如此说来,对于我,最熟的是上海。我却摇头。莫非最熟的是故乡——
温州市?其实,我在高中毕业之后,便离开了温州。此后,虽说隔几年也回一趟温州,却总是来去匆匆,只住三五天就走。所以,故乡留给我的印象,仍是童年时代的印象。1994年我回温州,写了篇温州散记,那题目就是《不识故乡路》——因为温州这几年已经大大地改变了,除了市中旧城区之外,我“不识故乡路”了!最熟的究竟是哪里?我说:“最熟是北京。”这倒并不因为当年我在北京大学上了六年学。其实,做学生时,我忙于学业,再说穷学生也没有多少钱“消费”,难得从郊外的学校到市区——那时叫“进城”。一个学期进城三四回,就算不少了。所以,那时我并不熟悉北京城。如今我说“最熟是北京”,是因为一趟趟出差,老是去北京。妻子甚至说我一年中去北京的趟数比去上海南京路的趟数还多。老是去北京,早就去腻了。在北京,早上办完事,我下午以至中午就回
上海市。我巴不得别去北京。我希望最好是到没有去过的地方出差,富有新鲜感。可是,身不由己,我依然老是去北京。总是“粘”着北京,内中的缘由便因为北京是首都:全国性的会议,大都在北京开;出差办事,上这个“部”,那个“委”,这个“办”,那个“会”,都得去北京;还有,最为重要的是,我的采访圈,大体上在北京。说来也怪,虽然人家称我是“上海作家”,可是我的作品却大都是北京题材。北京作家们笑我“侵入”他们的“领地”。作为
上海市作家阵营中的一员,我常常被文友们称为“上海的‘北京作家…。这里面,倒也有几分道理:除了我的采访对象大都在北京之外,我的作品也大都在北京出版。在这“几分道理”背后,有着这样的理所当然的原因:一是我所从事的是当代重大政治题材纪实文学创作,北京是
中原地区的首都、政治中心,我的采访对象理所当然大都在北京;二是我的作品很多需要报审,在北京出版,报审手续要比上海便捷,我的书理所当然大都在北京出版。其实,我也深感“远征”北京,比写“近水楼台”的
上海市题材要吃力得多。但是,我却非得一趟趟去北京采访不可。为什么我要“远征”北京呢?我曾说,这是因为中国的“百老汇”在北京。当然,我所说的北京的“
百老汇大道”,并非
纽约“百老汇”(BROADWAY)那样的大街。我所关注的是中国现代史、当代史上的重大事件和重要人物。由于北京是首都,那些饱经风霜的“历史老人”、“风云人物”汇聚在北京,成了
中原地区的“百老汇”。我奔走于这样的白发世界,进行一系列采访。在我看来,北京的“百老汇”,是我的创作之源。我去过
纽约。那里的百老汇大街又宽又长,相当于北京的长安街,宽达四十来米,长达二十五公里。北京的“百老汇”,却“汇”在几处。记得,有一回我在北京三里河一个高干大院采访,那里是北京的“百老汇”之一。被采访者问我,你是第一次上这儿?我说来过好多回,随口答出这里七八户人家的名字。又有一回,在北京另一处“百老汇”——
木樨地的一幢高干大楼,被采访者得知我曾来这里多次进行采访,建议我索性对每一家都进行采访——如果把这座楼里每家的命运都写出来,那就写出了中国半个多世纪的缩影!大抵是我反反复复去北京,北京某部门一度要调我到北京工作。我觉得这可以考虑。可是,对方只调我一人进北京。我是一个“家庭观念”很重的人。我无法接受这样的条件。于是,调北京工作只得作罢。我依然一趟趟出差北京。每一回去北京,差不多住处都不相同。这回住东城,下回也许住
西城区。上次住北郊,这次住南郊。这样,我几乎住遍了北京的东南西北,住遍了各个角落,而不像在上海,总是固定地住在一个地方。也正因为这样,我对北京的大街小巷,对于北京的变迁比
上海市更熟悉:我踏勘过
五四运动火烧的赵家楼;我细察过当年林彪所住的毛家湾;我寻找过北京大学“
梁效写作组”的所在地;我曾在
清华大学“
井冈山市”红卫兵总部“1日址”前踯躅;我也曾研究过当今的
钓鱼台国宾馆哪几座楼是当年“中央文革小组”的所在地……每一回我去北京,都发现北京在变,这里冒出一幢新高楼,那里崛起一座新立交桥……北京,浓缩着
中原地区的
现代史。北京的“百老汇”,聚集着中国现代史的见证人。所以我说,最熟是北京。P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