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妤文集(套装共4册)》收入了斯妤的长篇小说、中短篇小说、散文和随笔。
斯妤写真人,抒真情,显真我,现真诚,亲情、友情、爱情以及生命的真谛在其笔下流淌,拓展了散文的内蕴与形式。她的散文很快赢得了读者,尤其为青年读者和知识女性所喜爱,并在新时期文学史上占有一席之地。
斯妤,专业作家,
中国散文学会常务理事。一九八零年开始写作,著有散文集、小说集三十多部。代表作有散文集《两种生活》,中篇小说《出售哈欠的女人》,长篇小说《
竖琴的影子》和《斯妤文集》(四卷)等。其散文既先锋又典雅,既绮丽又深情,小说则奇谲诡异,灵动饱满,融沉重与幽默、悲剧与荒诞、现实与幻想为一体。作品深受青年读者和知识女性欢迎,并被译成英文、法文,
德语介绍到国外。现居
北京市。
由于身体的缘故(严重的
颈椎病,无法持续低头打字),这些年我写得少了,转而以大量的阅读“为生”。读哲学,读历史,读宗教文献,读中医典籍……阅读越多,感觉文学越小,感觉文学所能承载、能担当、能影响的实在有限。当年狂热地视文学为天下第一圣事的劲头自然不复,甚至是,和文学竟然有些渐行渐远了……直到重新检校这堆年轻时、中年时写下的文字,方才惊觉,无论现在思想有多大的变化,也无论将来生活与兴致还会有多少流徙变迁,此生的重头戏是已经交付给文学了。
俄坚格桑多杰活佛曾说我前世是个修行人。重读旧作后我想他也许所言不虚。虽然这个曾经的修行人是一边迷茫空寂,一边执著激烈;一边慵懒怠惰,一边辛辛劳作。或许正因前世修行时俗缘未绝,尘心未了,此生才又投到人间当作家,把前世未了的情义在今生以文学的形式重新铺陈演绎一番?
总之,虽然此刻我的思想较这四本书所呈现的已是大不同,我还是要庆幸年轻时选择了文学,并且深深感谢上苍赋予我些许才情,使我在重新检校时没有脸红,没有后悔年轻时误打误撞,以一颗枯寂与不才的心灵冒用了文学的名义。
二十多年前,少女斯妤站在她家乡闽南海边
番薯地的青青藤蔓里,拄着锄头想起她刚读过的一篇小说,忽发预感:“我相信自己此生将是一个作家。”
当一个人在说自己经历不多而能感到很多的时候,当一个从来不喜怒形于色的人说“有一种眼泪是从心里流出来”的时候,当一个一贯周正平和的人说出“先锋是一种精神”的时候,当一个历来就讷于言语的人说出“语言是我钟爱所在”的时候,我们不得不相信,有一种作家的潜能,正从她的身体内部苏醒。平顺的生活秩序,庸常的生命节律因为她的出现而打破了惯常的表现形态与运行轨迹。斯好,就是这样一种现象的命名。它首先表征了被它命名的生命所具有的诗性气质,接着标示了她以文学抵达诗性生活的一种言语方式。一九八〇年,斯好开始文学写作,而散文作为一种文学样式,曾经是她的最爱。“我近乎执拗地在散文这个小小的空间里着力耕耘,发愿要在它的内涵、形式、风格上有所拓展。”这真是
斯妤化了的文学言志,全然突破了她一贯温良恭谦的态度,于是从第一本散文集《女儿梦》开始,到迄今为止出版的《两种生活》、《
感觉与经历》、《文字内外》等散文集中,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她对上述理念持恒不懈地追求: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对“三家模式”的反叛,力图在散文中表现以真为宗旨,以善为极致的审美情趣;一九八五年后转为对人生荒诞与人性荒谬的审丑思考;而九十年代前后萌发的女性意识的自觉,不仅使她的散文内涵增添了文化历史的质感,而且也增添了思想的厚重感与浓郁的思辨色彩。
斯妤对散文文体写作的偏好,对拓展其形式与内蕴的执着,成全了她在散文方面的建树,使她以散文名家蜚声文坛。文评家
吴义勤曾指出斯妤的那些带有终极意味的形而上追问的散文,改写了散文“轻文体”的形象,提升了当代散文的品格。这个评价应该说是恰如其分的。如此看来,斯妤的出现,即便就是为了散文写作,那么至此也算是功成名就了。然而,斯妤的作家使命似乎还不止于此,散文文体的写作似乎并未全面开发出作家斯妤的潜能。散文也许可以直接宣泄她的情感,也能充分体现她的智性,它给我们带来平实的生活气息,也不乏思想深度的冲击与震撼,但它并没有完成把她带人真正的文学创造中去的使命,因为文学绝不止于真实的表述或记录。文学与所有真正的艺术一样,它更能体现世界上所有事物本质之间的联系,以及这种本质联系与作家想像力之间的奇特关系。
或许是出于作家特性的感召,或许是出于内心表达的需要,一九九三年,
斯妤暂时结束了如日中天般的散文写作而转向小说领域。如果说写散文的斯妤,还在人们的料想之中,那么斯妤写的小说,可就大大出乎人们的意料了。一向温柔敦厚,并以散文写真名世的斯妤,作起小说来却一反常规,出手凌厉,风格怪诞,立意高远,内涵繁复,意味深长。一种洞明世事的清澈与鞭辟入里的尖刻,把个众生相,尤其是女生相的本质,通过充满想像力的架构入木三分地铺陈给我们看,令人触目惊心。如《狂言》中的“我”在失态后的狂出真理:“我不是透彻之后才善良(更彻底的善良),而是善良导致了不透彻。所以我说我更像个瞎子而不像是圣徒。”
斯妤把人性方面一个十分微妙的症候揭了开来:善良有时就是怯弱的美化与托词,所以看起来对人满怀善意的人,走到后来却只有对人的恐惧。《浴室》把这种人性的荒诞表现得更为具象化了:一个常常受制于人,不敢说“不”的怯弱女人,通过一次幻想式的境遇改变了她一直想改变的现状。饶有意味的是,用幻想替代现实恰恰是女人逃逸现实的通病,幻想的力量后面是真实的无能。因此,当女人也用这个方法去改变她的色狼上司——女性生存恶劣境遇的象征时,他反而得以如愿以偿地占有了女人的身体。此时,身体被锐痛刺激的女人才真正如梦初醒。如果想了解
女性主义“身体写作”的真正涵义,这个文本倒真是一个十分形象的诠释:也许头脑还在接受并制造
幻觉,只有身体感受才会真正道破真相。
斯妤的叙事揭示了女性在性别关系中不仅弱势而且劣势的生存形态、心理形态与反抗形态。对现实的逃逸,结果是被现实罩牢。女性幻想式的反抗反而成全了男性的梦想而成为男性的现实、女性的梦魇。斯妤在小说中充分施展了她对事物本质的认识,故事被她以荒诞的形态所呈现,人生与人性的荒谬尽在其中流露无遗。《出售哈欠的女人》。《
竖琴的影子》就是她此类小说的代表作,当这些小说惊艳文坛时,一个文学的斯妤真正诞生其中:在笨拙的言谈举止后面,是思想的灵动与锋芒毕露;在循规蹈矩后面,是诡异狡的横空出世;在躯体的懒散惰性后面,是汹涌澎湃不能止息的内心生活;在粗糙的日常事务后面,是精细人微的观察与思考;表面的随和、懦弱后面,是敏感、尖锐、执着、特立独行。当
斯妤写出这些小说时,我们才能真正理解
罗兰·巴特把作家区分为两类是什么意思:一类作家写重要事物,一类作家不写重要事物而只写人。他觉得后者才是真正的作家。而对于斯好来说,她起码以此实践了她的口出狂言:“不让自己仅仅是自己”这样一个貌似简单实则极具伟大的目标。
《斯妤文集(套装共4册)》适合文学爱好者阅读。斯妤的小说在主题上多表现居于男权重压之下的知识女性的抗争与毁灭;在创作手法上,可谓奇谲诡异,灵动饱满,熔沉重与幽默、悲剧与荒诞、现实与幻想于一炉,令人耳目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