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日斋丛抄》见诸书志所载者,多不著撰者姓氏。
黄虞稷《
千顷堂书目》卷十二载有叶釐《爱日斋丛抄》十卷,又《坦斋笔衡》一卷。两书《
说郛》均收录,前者题宋叶某撰,后者题宋叶釐撰。书名或题《爱日堂丛抄》,见《澹生堂藏书目》和《亭书目》等。今所见五卷本为《
四库全书》本,此本从《
永乐大典》中辑出,釐为五卷。又有《守山阁丛书》本,据文澜阁藏《四库全书》本录出刊行。
南京图书馆藏有清抄本,原为
萧山区王宗炎十万卷楼藏书,王氏有批校,后为钱塘丁丙嘉惠堂所得。王宗炎,字以除,号穀,清乾隆四十五年
进士,学问淹博,性尤淡退,通籍后遂杜门不出,筑十万卷楼,以文史自娱。王氏藏抄本为五卷,又《补遗》一卷,《补遗》所载各条均见于《说》(百卷)本中。正文五卷所载诸条,与《四库全书》本前后次第不爽,所据也当是四库本。抄本错讹较多,虽有王氏朱笔批校,仅极少数得到更正。此次校点即以王氏藏抄本为底本。校以文渊阁《
四库全书》本,并参校《守山阁丛书》本,《补遗》一卷则用《说郛》(百卷)本校勘。其中卷三全部录自《
永乐大典》卷八二八,其它卷中有数条也见于《大典》中,则以《大典》参校。又从《大典》中辑得未见于辑本的两条作《续补》。
现存本所载多为杂考,订讹正误,或略作品评。多罗列诸家之说,互相阐发,作者本人的见解有限。又作者在引录众人之说时,不论是片言只语,还是长篇大论,引录较为随意,脱漏省略较多,甚至导致句意不完整。对于这些问题,只要读得通,校勘时不再补录,但在校勘记中说明。书中引录的他人之说,少数为今通行本所不载,也有助于拾遗补阙。
叶釐,字子真,号坦斋,池州青阳(今属安徽)人,隐居
九华山,以著书自娱。与
洪咨夔、
魏了翁、
刘克庄等有交往。宋末监司论荐,补迪功郎、
本州岛签判。著有《爱日斋丛抄》、《坦斋笔衡》。详见
陆心源《宋诗纪事补遗》卷八十一。...
释奠释菜,古礼仅存,而行於学。欧阳公《记襄州穀城县夫子庙》有云“释奠释菜,祭之略者也。古者士之见师,以菜为贽。故始入学者,必释菜以礼其先师。其学官四时之祭,乃皆释奠。释奠有乐无尸,而释菜无乐,则其又略也。”“祭之礼,以迎尸酌为盛,释奠荐馔,直奠而已,故曰祭之略者。”余读其文,因考之《礼》:“凡学,春官释奠于其先师,秋冬亦如之。凡始立学者,必释奠于先圣先师,及行事,必以币。凡释奠者,必有合也”。天子视学“适东序,释奠于先老”。见《文王世子》。“出征,执有罪,反,释奠于学,以讯馘告”。见《王制》。凡皆言释奠,而释奠必于学。《春官·大祝》:“大会同,皆造于太庙,宜于社,过大山川则用事焉,反行舍奠。”“甸祝,掌四时之田表貉之祝号,舍于祖庙,祢亦如之。”师甸,致禽于虞中,乃属禽,及郊兽,舍奠于祖祢,乃敛禽。”则在祖称亦云舍奠也。案:原本自“祭之以礼”下脱四十四句,今据《
说郛》补入。“始立学者,既与器用币,然后释菜。”见《文王世子》。“仲春,上丁,命乐正习舞释菜。”见《月令》。“大学始教,皮弁祭菜,示敬道也。”见《
学记》。《大胥》:“春,入学,舍菜合舞。”见《春官》。凡皆言释菜也,而亦莫不于学。《士昏礼》:“若舅姑既没,则妇入三月,乃奠菜。”《士丧礼》:“君释菜入”。门《
丧大记》:“大夫、士既殡,而君往焉……释菜于门内。”《春官·占梦》:“乃舍萌于四方,以赠恶梦。”注谓:“犹释菜,萌菜始生。”则凡祭礼,皆有释菜也。郑氏以释奠者,设荐馔酌奠而已,无迎尸以下之事,又以为释菜奠币。
孔姓以为直奠,置於物。方氏以为释其所执之物而祭之,故其字或作舍奠,言物就可荐以菜,则特用菜而巳。《仪礼》疏:“奠之为言停,停馔具而已。”又按《
周官》注:“
郑玄云:舍菜,谓舞者皆持芬香之采。或曰:古者士见於君,以雉为挚;见於师,以菜为挚。菜,直谓疏食菜羹之菜。或曰:“学者皆人君、卿、大夫之子,衣服采饰,舍采者,减损解释盛服,以下其师也。”玄谓舍即释也,采读为菜,菜之属。《
吕氏春秋》注:“舍,犹置也,初入学宫,必礼先师,置采帛於前,以贽神。”采、菜,两音而异义,其说惟议礼之家有以折衷也。
《
资治通鉴》:
后唐长兴三年二月“辛未,初令国子监校定《九经》,雕印卖之”。又云:“自唐末以来,所在学校废绝,蜀毋昭裔出私财百万营学馆,且请刻板印九经,蜀主从之,由是蜀中文学复盛。”又云:“
李嗣源之世,宰相
冯道、
李愚请令判国子监田敏校定《九经》,刻板即卖,朝廷从之。
后周广顺三年六月丁巳,板成,献之,由是虽乱世,《九经》传布甚广。”此言宰相请校正《九经》印卖,当是前长兴三年事,至是二十馀载始办。田敏为汉使楚假道
南平,以印本《五经》遗高从诲,意其
广顺以前,《五经》先成。王仲言《挥录》云:“
毋昭裔贫贱时,尝借《文选》于交游间,其人有难色。发愤,异日若贵,当板以镂之,遗学者。后仕王蜀为宰,遂践其言,刊之。印行书籍,创见於此,事载
陶岳《
五代史补》。
后唐平蜀,明宗命太学博士李书《五经》,仿其制作,刊板于国子监,为监中印书之始。”仲言自云:“家有锷书印本《五经》,后题长兴二年。”今史云:三年,
中书奏请依石经文字刻《九经》印板,从之。又他书记
冯道取西京
郑覃所刊石经,雕为印板,则非李锷书,仿蜀制作,或别本也。《
金石录》又云:“
李鹗,
五代十国时仕至国子丞,《九经》印板多其所书,前辈颇贵重之。”鹗即锷也。《
猗觉寮杂记》云:“雕印文字,唐以前无之,
唐朝益州始有墨板,
后唐方镂《九经》,悉收人间所收经史,以镂板为正,见《两朝国史》。”此则印书已始自唐末矣。按
柳姓《家训》序:“中和三年癸卯夏,銮舆在蜀之三年也,余为
中书舍人。旬休,阅书于重城之东南。其书多阴阳、杂说、占梦、相宅、九宫、五纬之流,又有字书小学,率雕板印纸,浸染不可尽晓。”叶氏《燕语》正以此证刻书不始於
冯道,而沈存中又谓:“板印、收籍,唐人尚未盛为之,自冯瀛王始印《五经》,自后典籍皆为板本。”大概唐末渐有印书,特未能盛行,遂以为始於蜀也。当五季乱离之际,经籍方有托而流布於四方,天之不绝斯文,信矣!
宋朝殿上大宴,有蛮人控金狮子对设柱间。
乾道八年正月五日,宴北使,雪后,日照殿门,乐语云:“香袅
狻猊,杂瑞烟于彩仗;雪残鳷鹊,耀初日于金铺。”此益公记行都事也。故都
紫宸殿有二金狻,盖香兽也,故晏公《冬节诗》:“狻猊对立香烟度,鸑鷟交飞组绣明。”今奉使至朔庭,率见之,此
陆游追东都事也。范至能《
揽辔录》记两楹间有出香金狮,按大防《
北行日录》记有金香狮、金龙山各二,此必务观谓率见之者,独未详益公所记何如也。
今所谓挂,其名传写多异同。《平园游山录》记倅送步障二,俗名画狮,盖北人饰以毡毯而画狮子形,故云尔。或云名挂罳,洪景卢作话私小阁,名借春,见於诗云:“居然丈室巧□裁,截竹为楹不染埃。”未详即挂罳否?
赵彦卫《闲记》云:“
绍兴市末,宿直,中官以小竹编联笼,以衣画风云鹭作枕屏,一时号曰画丝,好事者大其制,施於酒席以障风、野次便於围坐,或以名不雅,易曰挂罳。”又曰:“出於此边,目曰话私。乾道间,使者尝求其骨,则不然矣,且以言为话,南人方言,非
壮语也。”按
崔豹《
古今注》:“罳,屏也。罘者;复也;罳者,思也。臣朝君至屏外,复思所奏之事於其下。”颜思古注谓:“连阙曲阁也,以覆重刻垣之处,其形罘罳然,一曰屏也。”郑《
礼记》注:“屏,谓之树,今浮思也,刻之为云气、虫兽,如今阙上之为。”《
广雅》云:“复思,谓之屏。
王莽坏渭陵园门罘罳,曰使民无复思汉。”唐苏鹗《演义》称:“罘罳,织丝为之,象罗交文之状,施宫殿檐户之间。”又《文宗实录》:“甘露之祸,群臣奉上出殿北门,裂罘罳‘而去。”《
酉阳杂俎》称“上林间多呼殿护雀网为罘罳”,则是汉以屏为罘罳,唐以殿间网为罘罳。以字考之,二字从网,有网之义。汉屏疑亦有维索以为限制,今云挂丝,第言以丝挂於竹骨之上,若用罳字,亦取罘罳之义,其实围屏也。《开宝遗事》:“
长安士女,遇名花,则以裙递相插挂为宴幄,兹其始也。”东坡守汝阴,以帷为择胜亭,亦此义。
赵姓因挂罳而及罘罳,必欲考此,则程氏《
演繁露》尤详:“制凡五出:其一,
郑玄引汉阙以明古屏,而谓其上刻为云气、虫兽者,是《礼》疏‘屏天子之庙饰也’,郑曰:‘屏,谓之树,今浮思也,刻之为云气、虫兽,如今阙上之为。’其二,
颜师古注,本郑说,兼屏阙言之,而於阙阁加详。《
汉书》:‘文帝七年,
未央宫东阙罘罳灾。’颜曰:‘罘罳,谓连屏曲阁也,以覆重刻垣墉之处,其形罘罳,一曰屏也。’其三,
汉族释罘罳为复思,虽无其制,而特附之义,曰:臣朝君至罘罳下而复思。至
王莽去
汉陵之罘罳,曰使人无复思汉。其四,
崔豹《
古今注》依仿郑义,而不审知其详,遂析以为二,阙自阙,罘罳自罘罳,曰:‘汉西京罘罳,合板为之,亦筑土为之。’详豹之意,以筑土者为阙,以合板者为屏也。又释阙曰:‘其上皆丹垩,其下皆画云气仙灵、奇禽异兽,以昭示四方。’其五,唐苏鹗谓为网户,《演义》曰:‘罘罳,字象形。罘,浮也。罳,丝也,谓织丝之文轻疏浮虚之貌,盖宫殿窗户之间网也。’此五者,其制其义皆不可废。罘罳云者,刻镂物象,著之板上,取其疏通连缀之状而罘罳然,故曰浮思。以此刻镂,施於庙屏,覆诸宫寝阙阁,非别有一物,元无附著,而独名罘罳也。至其不用合板镂刻,而结网代之,以蒙冒户,使虫雀不得穿入,则别名丝网。凡此数者,虽施置之地不同,其为罘罳,未始或异。
郑玄盖本其所见汉制而言,未於
先秦有考也。
宋玉曰‘网户朱缀刻方连些’,以木为户,上刻为方文,互相连缀。朱,其色也;网,其状也。想其制,则罘罳如在目前矣。宋玉之称网缀,
汉族以为罘罳,其义一也。豹谓合板为之,则是可以刻缀,而应罘罳之义。谓筑土所成,绘象其上,安得有轻疏罘罳之象乎?况文帝时,东阙罘罳尝灾矣,若画实土之上,火安得而灾也?乃知
颜师古说可据。
杜甫曰:‘毁庙天飞雨,焚宫火彻明。罘罳朝共落,枪桷夜同倾。’正与汉罘罳灾相应。
苏鹗引《子虚赋》‘罘网弥山’,证罘当为网,引
甘露之变’断罘罳裂去’,引
温庭筠《补陈武帝与王僧辨书》:‘罘罳昼卷,阊闾夜开。’遂谓古来皆为网,误以唐制,臆度也。《
大业杂记》:‘乾阳殿南轩,垂以朱丝网络,下不至地,七尺,以防飞鸟。’则真置网於牖,而可卷可裂也。此唐所因仿,非古制也。唐虽借古罘罳语以明网户,然因其借喻而形状益著也。”程说备矣。观赵彦才
杜诗注,援引不出此,其略谓:案:苏鹗《演义》称:“罘罳,织丝为之。”乃引《文宗实录》甘露之祸,裂断罘罳。又引杜诗“罘罳朝共落”,又引
温庭筠《补陈武帝与王僧辨书》“罘罳昼卷”,皆非曲阁屏障之义,反以
崔豹、
颜师古之徒为大误。又按:《
酉阳杂俎》称“上林间多呼殿榱桷护雀网为罘罳”,其浅误如此。乃引
张揖《
广雅》曰:“复思,谓之屏。又
王莽性好时日小数,遣使坏渭陵延陵园门罘罳,曰:使民无复思汉。”又引
鱼豢《
魏略》“黄初三年,筑诸门阙外罘罳”为证,反以丝网之说为大谬。二说皆通,以为网,则绳为之,施於宫殿檐楹之间,如鹗之说是也。以为屏,则刻木为之,施於城隅门阙之上,如成式之言是也。二说中段氏为长,案《
五行志》注云:“罘罳,阙之屏也。”《玉篇》云:“罘罳,屏,树门外也。”又云:“罘,兔也,但屏上雕刻为之,其形如网罟之状,故谓之罘罳。音浮思,则取其复思之义。”且汉西京罘罳,合板为之,亦筑土为之,每门阙殿舍前皆有焉。于今郡国厅前亦树之,故宋子京诗云“秋色净罘罳”,皆其义也。又观洪庆善《辨证》,亦以结网与间屏谓罘罳有二,
杜诗盖指殿檐间。罘罳,大抵汉唐异制,挂罳复出於近代,固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