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年文祸》写“文祸”,泛指各类语言文字之祸,主要为通常所说的文字狱以及疏谏之祸、科场案等。疏谏之祸与科场案过去也有人视为文字狱,作者不想在这里谈论其界说。书中所辑的“文祸”事件无虑数百起,所占时域自夏朝末年至清朝末年,算来三千余年,所以名书《三千年文祸》。所据材料大部分采自正史(“二十五史”和《
资治通鉴》等),也有的采自野史笔记。事属草创,执笔惟艰,为了对读者负责,所有材料均尽可能加以核对,有时为一句话、一个数字而反复推敲,检视多种书籍文献。
《三千年文祸》封面为
汪景祺因之丧命的《读书堂西征随笔》书影,又覆以
雍正帝朱批:“悖谬狂乱,至于此极!惜见此之晚,留以待他日,弗使此种得漏网也。”从语气上看,雍正是咬牙切齿地写下这段文字的。色泽淋漓的红字,使人仿佛嗅到一股血腥味。自
汉宣帝腰斩
杨恽始,文字之狱代代有之,到清朝至为惨烈,本书的三分之一写的都是
清代的文祸。满清入关后,为消灭
汉族的反抗思想,大兴文字狱,次数之多,处罚之重,株连之广,影响之大,都是前所末有的。仅顺治朝的“庄氏史案”,就处死者二百二十余人,牵连入狱的达三千余人,流放边荒的就更多。皇帝的专横暴虐无可奇,奇怪的是清代文字狱的发生大多导于民间的告讦。
《三千年文祸》所搜罗的案例中,除了皇帝的操纵、官吏的吹求外,十之六七起于民间的告讦。庄氏史案、
戴名世《
南山集》案、
王锡侯《字贯》案、
徐述夔《一柱楼诗集》等大案,均因民间告讦,官府罗织成狱。告讦的原因或是发泄私怨,或是为领赏钱。告讦之人多是卑行劣止之徒。文字狱大兴之时,往往就是告讦之风大盛之时,告讦之风大大助长了文字狱的威势。相互检、揭发、诬陷,搞得人人自危,心惊胆颤。人与人之间失去了信任、友爱、和睦,败坏了世道人心。此书除了收文字狱,还收了谏祸、科场案,博则博矣,不免过滥。许多谏祸和科场案虽与文字有关,但性质上不是文祸,如科场案的性质是舞弊,谏祸则是政治。本书的时限是夏末至清季,如此则排除了万万不该排除的“反右”运动和十年“文革”。
龚自珍《咏史》诗云:“避席畏闻文字狱,著书都为稻梁谋。”龚诗作于
道光,文字狱已很少,没有掀起大风浪了,但诗人心中尚有余悸,可见文字狱之可怖。现在读这部《三千年文祸》,让未经过文字狱的人,依然觉得阴风惨惨,几次为之掩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