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说《故乡》中,杨二嫂是主人公的儿时邻居,一个勤劳而朴实的农村妇女,杨二嫂年轻时稳重漂亮引人注意,被称作“豆腐西施“,豆腐店的生意也非常火爆,20年后,杨二嫂变得自私刻薄,让人生厌。她的形象带有一定的悲剧色彩,因为她的丈夫早逝,留下她独自抚养两个孩子。困苦的生活改变了杨二嫂,她的故事反映了当时中国农村社会的现实状况,以及普通人在
封建社会压迫下的艰难生活。杨二嫂这一形象是20世纪20年代城市小市民的代表,她的命运和遭遇,从城镇小市民的角度揭示了当时社会经济的衰败、萧条和没落,反映了社会破产的广泛性,在更深的层面上开掘了《
故乡》的主题。
这样一个人,亲近的只是物质实利,对别人的感情已经没有感受的能力。她感受不到别人的真挚的感情,对别人也产生不了这样的感情,“感情”也只成了捞取好处的手段。她的眼里只有“物”,只有“利”,只有“钱”,而没有“人”,没有感情。有道德、有精神需要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她是能捞就捞,能骗就骗,能偷就偷,能抢就抢。但人类社会是在相互关联中存在和发展的,人类为了其同的生存和发展,需要心灵的沟通,需要感情的联系,需要道德的修养,需要精神品质的美化。像豆腐西施杨二嫂这样一个毫无道德感的人,时时刻刻都在做着损人利己的勾当,是不能不引起人们的厌恶乃至憎恨的。所以,就她本人命运的悲惨而言,她是可怜的,而就其对别人的态而言度,她又是可气、可恨的。她的可笑在于长期的狭隘自私使她已经失去了对自我的正常认知。她把虚情假意当作情感表现,把小偷小摸当作自己的聪明才智。她是属于当时
辛亥革民后的世俗社会所谓的“能说会道”、“手脚麻利”、“干净利索”、“不笨不傻”的女人。但在正常人眼里,她这些小聪明心把戏都是瞒不了人、骗不了人的。所以,人们又感到她的言行的可笑与做作。所以人们无法真正地帮助她。她是一个令人看不起的人。如果说少年“我”和少年闰土的一切言行的总体特点是自然、纯真,豆腐西施杨二嫂的一切言行的总特点则是“不自然”、“不真挚”。在她这里,一切都是夸大了的,是根据自己的实际利益考虑变了形的。她一出场,发出的就是一种“尖利的怪声”、“突然大叫”,这是她不感惊奇而故做惊奇的结果。
她的面貌特征也是在长期不自然的生活状态中形成的。她一生只练就了一个“薄嘴唇”,“能说会道”,脸相却迅速衰老下来,只留下一个“凸颧骨”,没有了当年的风韵。她的站姿也是不自然的,故意装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实际上她早已失去了自己的自信心,失去了做人的骄傲,但又希望别人看得起她。尊重她。她对“我”没有怀恋.没有感情,但又故意装出一副有感情的样子。她能说的只有“我还抱过你咧!”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客套话,但却把这个事实说得非常严重,好像这就对“我”有了多么大的恩情,好像“我”必须对她感恩戴德,牢牢记住她的重要性。她不关心别人,因而也不会知道别人的生活状况,不会了解别人的思想感情。她通过自己的想像把别人的生活说得无比阔气和富裕,无非是为了从恭维别人而捞取更多的好处。因此,后来
鲁迅在文中描写她的刻薄,形象地用了“
划规”这一词。
豆腐西施杨二嫂是一个可笑、可气、可恨而又可怜的人物。但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为什么可怜呢?因为她是一个人。一个人是需要物质生活保障的。当一个人无法通过自己正常的努力而获得属于自己那份最起码的物质生活保障的时候,为了生命,就要通过一些非正常的手段获取这种保障了。在这个意义上,她是值得同情的。她原来是开豆腐店的,为了豆腐店能够赚到更多的钱,她擦着白粉,终日坐着,实际上是用自己的年轻的美来招待顾客,“因为伊,这豆腐店的买卖非常好”。“美”,在豆腐西施杨二嫂这里已经不再是一种精神的需要,而成了获取物质利益的手段。物质利益成了她人生的惟一目的。为了这个目的,她是可以牺牲自己的道德名义的。当自己的青春已逝、美貌不再的时候,她就把任何东西都拿来当作获取物质利益的手段了。她的人生完全成了物质的人生,狭隘自私的人生。
豆腐西施杨二嫂体现的是“我”所说的“辛苦恣睢而生活”的人的特征。她的生活是辛苦的,但这种辛苦也压碎了她的道德良心,使她变得没有信仰,没有操守,没有真挚的感情,不讲道德,自私狭隘。
闰土的第三次出场是在民国以后,姑且说是民国元年(1912)吧,杨二嫂的年纪已然不轻,正如文中所说已经很是憔悴。因为如老实的农民一样,都是“辛苦麻木而生活着”,这种暗淡的社会背景,在辛亥革命后的乡村里是很普遍的。
鲁迅的第二个故乡乃是民国八年(一九一九)的
绍兴市,在这背景出现的仍是闰土,他的样子便是民初的那模样,那海边的幻景早已消灭,放在眼前的只是“瓦楞上许多枯草的断茎当风抖着”的老屋。那些稻鸡、
勺鸡、鹁鸪、跳鱼,以及偷吃西瓜的小动物,叫作猹,都已不见影踪,只换了几个女人,里边当然也有
衍太太,但特别提出的乃是绰号“豆腐西施”的杨二嫂。豆腐西施的名称原来来是事出有因,杨二嫂这人当然只是小说化的人物。
乡下人听故事看戏文,记住了
貂蝉的名字,以为她一定是很“刁”的女人,所以用作骂人的名称,又不知从哪里听说古时有个
西施(
越剧里不记得出现过她),便拿来形容美人,其实是爱美的人,因为这里边很有些讽刺的分子。近处豆腐店里大概出过这么一个搔首弄姿的人,在
鲁迅的记忆上留下这个名号,至于实在的人物已经不详,杨二嫂只是平常的街坊的女人,叫她顶替着这诨名而已。她的言行大抵是写实的,不过并非出于某一个人,也含有
衍太太的成份在内。